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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家国十九589（第1页）

第十五章家国（十九）

“只呆了一天半，我真的没有再在这里呆下去的勇气。”莫敌一脸的垂头丧气，有气无力对韦永成说。

“至于吗！”韦永成一脸轻松的故意逗道：“我在这里都呆了好几年了！”

莫敌苦笑：“你能够在这里一呆几年，的确让小弟我佩服得五体投地。”

“呆呆就习惯了！”韦永成的话用之四海而皆准，却并没有得到莫敌的认同。

今天星期天，昨天约好了，一早九点多，韦永成派出专车来到响山寺二十一集团军招待所接莫敌，到金家寨中正小学相会。

莫敌一早六点多就起了床，在招待所食堂吃了简单的早餐，等到韦永成的福特前来接驾。小车开得飞快，从响山寺过来不过几分钟，进到小学校里，见到在正杀鸡的韦永成，一见面，就是上面那段话。

中正小学校长蒋华秀老师很忙，跟莫敌打了个招呼之后，去了教育厅开会。蒋家大公主越来越职业女性了，一件西式休闲骑装，配一条马裤，半高的靴子，就差头上没有戴一顶蓓蕾帽。

一边拔着鸡毛，一边跟莫敌聊天，星期天学校不开饭，也没有校工，吃饭就只能自己解决，韦永成不打算去吃馆子，想弄一只左江口味的白切鸡，跟莫敌送酒。

“是不是机关的生活倍感无聊？”韦永成把一只鸡翅膀上的毛扯尽，又去扯另一只翅膀。

“前天打了半天的麻将，昨天直接打了一天，中午饭叫章科长拿了我们四人的饭卡去食堂打包。”莫敌心有余悸的说：“一天麻将打下来，真正的天昏地暗，昨天晚上睡觉，一闭上眼睛，面前就是麻将在飞。”

“哈哈哈哈！”韦永成大笑，说：“你们那个科室，也算是无法无天到了极点！别的科室还只是聊点闲天，无所事事，你们，直接配上一桌。”

“你的意思是说别的科室也差不多。”莫敌听出了韦永成的言下之意。

韦永成点点头：“人浮于事，忙的忙死，闲的闲死，机关里都一样。我相对好一些，不想去上班干脆就不去，跟集团军说是民政厅有事，跟民政厅说是集团军有事，其实，在家里睡大觉。”

“为什么会这样？”莫敌十分不解。

“收入太低，消极怠工。”韦永成很冷淡的说：“你知道你的工资收入是多少吧？”

“知道。”莫敌回答：“这个月一号在桂林领了工资，升了少将后，工资提了一级，320元。”

“这是少将的入门级工资，能够全额到手就算不错。”韦永成说：“你知道我的是多少？”

“多少？”莫敌问：“肯定比我的高。”

“理论上而言，我应该比你高，我有职务津贴，还是几年的老少将，还兼任安徽省民政厅厅长。”韦永成说：“我的理论工资接近中将的入门级，480元。问题是我从来没有拿到过这么多，现在到手的是每个月220。”

“这么少？”莫敌惊呼。

“你下个月就知道了，你的工资不再是320元，而是国难薪饷160，正好是之前的一半。”韦永成说：“在下面带兵，就不受这个政策影响，可以拿到全额。最重要的是还可以拿到一些空额，吃点兵血，所以都想到下面去带兵，不愿呆在大本营。”

“那就去前边好了，前边正好缺人。”莫敌笑道。

“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去前线作战的，何况大本营也需要有人做事。”韦永成说：“为了提高福利，就搞了个招待所食堂，提供每天免费三餐。问题是个人生活解决了，有老婆孩子的怎么办？更何况食堂的出现，直接催生了新的**，有人从牙缝里**，弄得食堂的饭菜质量每况愈下，形同猪食。”

“惩治**不正是你们政治部干的事吗？”莫敌笑道：“查处，处理，直接枪毙，看谁还敢做。”

“呵呵呵呵，一听就知道没有在机关里呆过的。”韦永成大摇其头，说：“地下关系，盘根错节，牵一发而动全身，个个关系通天，你能查处谁？”

莫敌知道自己幼稚了。

韦永成弄鸡很有一套，在拔光毛的鸡屁股上掏一个小洞，把内脏掏出，然后把鸡头夹进翅膀下，两个鸡爪塞进鸡肚子里，整个鸡宛如一只圆滚滚的**。大锅烧水，凉水放入整鸡，加上姜酒，水一开，便撤去灶里的火，用余温将鸡作熟。鸡做熟后，起锅白切，用青花瓷的碟子码好，就算成品。切好的鸡块色泽金黄，皮脆肉嫩，让人观之而涎下。莫敌在一旁观摩，笑着说：“所谓君子远疱厨，看来永成兄你绝非君子。”

“君子远疱厨，那作《随园食单》的清人袁枚是不是也算不上君子？他曾经说：鸡功最巨，诸菜赖之，故令羽族之首，为鸡。而鸡中首位，又是具太羹元酒之味的白片鸡，你小子能够吃到本将军专程为你制作的白切鸡，知足吧。”韦永成说罢，解下腰上的围裙。

处理了主打硬菜，万事大吉，蒋华秀说过，别的菜她回来时顺便买回来，在她没有回来时，就剩下一件事，那就是等。

在小学校的操场边，巨大的古樟树下，支开两张折椅，小学生书桌搬来一张，泡上一壶茶，韦永成还美滋滋的点了一支烟。

“你们那四个人，我都知道，去到战略研究室，各人都有其目的和原因。韦高振是个老赤党，后来杀了赤党中的要人当投名状，转而进入我军，这些年来，一直被人蔑视不齿。他是没有人愿意要，被塞进战略研究室，说实话，他能研究出什么战略，说出去鬼都不信。”韦永成开始了长篇大论：“刘建常是刘斐的叔叔，与刘建绪是同族弟兄，保定三期步兵科毕业，与我舅舅是同期同班同学，当年他来到广西陆军讲武堂任职，也是因为我舅舅的盛情邀请。在立煌，他跟我的关系不错，他也知道我跟你的关系，应该不会与你为难。他之所以从陆军大学来到这里，是要借作跳板，找一个实职单位任职，他的资历足够，就是军功不足，所以在少将军衔上一停十年。他不会在这个地方呆得太久，只要有合适的位置，随时会调走，所调之处不限二十一集团军，也不限第五战区，刘斐在全国都能给他找到位置。”

莫敌点点头，说：“大家都叫他刘叔，就是因为他是刘斐的叔叔，我也称呼他刘叔，他应得很爽快，也把我当成后辈小子看待，原来是从你这里论起。那林中奇呢？”

“林中奇这家伙是个极品。”韦永成说：“这家伙骨子里是个文人，行为上是个流氓，能力上偏重文秘，前途上已经到顶。总体而言，他是个衰神，谁近他谁倒霉，有道是靠墙墙倒，靠山山崩说的就是他。他毕业于桂林师范，又去广东高级师范就读，没有读完，学校停办了。倒霉的他回到广西，却接受农运思想，与赤党的韦拔群搞讲习所。韦拔群被余鸣剑法办后，林中奇脱离赤党，跟着罗锦老乡王公度搞特务，深得王公度信任。正当风生水起，王公度事发，他离开王公度，到邕宁任县长一职，之后再任平南县县长。抗战暴发，这哥们不知道触动了哪条神经，好好的县长不当，跑到立煌，给廖燕公当了秘书。可惜廖燕公天不佑华年，不久便归了西，他就成了无主的孤儿，先在第七军做了一段时间的政治部主任，之后又去第2区（六安）行政督察专员兼少将保安司令，总算混了个少将军衔。这家伙太衰，克老大，谁也不愿意当他的上级，他也就过一天算一天。不过这家伙很豪爽，很义气，是个不错的酒友和玩伴。”

莫敌听得发楞，一个科室四个人，个个都是这种角色，所谓物以类聚，人以群分，估计在别人看来，自己也跟这三个差不太多。

“你跟他们不一样，你是李司令长官亲自要来的，是绝对的人才。”韦永成一语否定：“你之前在桂林，对立煌事件的预见太过精确，让李品仙惊呼为神人，在总结会上曾经大呼，整个立煌，就找不到一个莫敌这样的话，当时张义纯和陆荫楫脸都黑完。张义纯调走了，陆荫楫还在，这个贵州人心胸有限，估计不会给你太好的果子吃，你在**小心为上。”

“我打定主意了，要下去，不在这里呆。”莫敌断然说：“在这个地方呆久了，人会荒废掉。”

这点，韦永成赞同。他自己，就是从多被荒废掉中的一个，工资不高，养不起老婆，地位虽然有点，可是别人一说，总是委员长的侄女婿，跟倒插门的也似。

“呆不习惯就找机会下去，既然你确定这样做，我帮你。”韦永成很义气的说。

蒋华秀回来了，手里提着一些小菜，一把腌酸菜，一瓶霍邱产的临水老酒。腌酸菜切碎，炒了鸡杂，再加一碟豆芽，一碟水煮黄豆，便购成了今天的全部菜肴。蒋家公主对吃的方面并不在行，据她自己说，学校上课时，她大多吃的学校食堂，只有星期天，才会自己弄一些吃的，立煌的物资供应不是很好，市场里买不来太多的东西，条件有限。她对于立煌军政人员的工资低下，有自己的理解，在她看来，立煌军政人员的收入并不算低，因为这里的购买力还不错，相对而言，重庆一带就比较麻烦，物价飞涨，工资却从1934年以来没有作过调整。而财政部长孔祥熙为了与南京的中储币抗衡，不愿意多发行钞票，就造成了目前的状态。上次日军袭击立煌，中正小学因为不在正街，万幸没有受到任何影响，兵灾过后，其他一些受损的学校不能正常开课要，学生挤到她这里，收了不少的异价生，不仅学校声名远播，经济收入也十分喜人，因此，就她个人和韦永成而言，生活，不成问题。莫敌之前还想说，让周世铭来蒋华秀这里任教，现在一看自己在立煌都呆不住，就不想再谈什么家属工作安置问题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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